老瘫还真是老瘫。
  上去一批，淘汰，下来，然后他拿着名单一个打勾，一个个宣读名字，读到名字的直接出列，然后带回……
  李正下巴都惊掉了。
  才来第一天，就滚蛋了……
  这简直太残酷了，完全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看着那些挂着二期以上军衔的老兵甚至铩羽而归，一边嘴里碎碎念骂着娘一边从射击地线上下来，勾着脑袋跟打败仗的溃兵一样回了排房，李正心都在发虚。
  虽然他对自己的狙击水准很有信心，不过枪枪都要首发命中，这对狙击手是一种极大的考验，要求狙击专业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能完全不受环境、运气等等因素的影响。
  还没上场前，侯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李正。
  “你看出来没有？”
  李正忙问老班长：“看出啥了？”
  侯军说：“有没有发现这种首发命中的要求很熟悉？”
  李正脑子先是混沌了两秒，然后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侯军朝右前方努努嘴，李正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5号教官和陈队长俩人在场边小声地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拿着笔戳戳记录着成绩的花名册。
  5号教官一脸嫌弃地摇头，看来对刚才一批二十组就淘汰了那么多人非常不满意。
  而陈队长则谦虚得像个学生，不住点头。
  “这不就是203基地那边的规矩吗？”李正说：“他们也是玩这种首发不命中就滚蛋的玩法，听说淘汰很多人了。”
  这事是20号告诉他的。
  20号他们比李正他们早到，据说之前排房没那么空的，只是很多人被一通筛选下来淘汰掉了，所以排房才显得那么空。
  “第二批，向准备区出发！”
  现场的教员下达了命令。
  侯军和李正都在第二批，俩人赶紧起立走向准备区，过程中，李正朝5号教官那头看了一眼，发现5号教官也在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内容丰富的笑意。
  第0512章 开玩笑的很可笑
  令人欣慰的是，李正和侯军第一天上午打了三个科目都过了关，全部首发命中，而且成绩排在全队前列，但不是前三甲。
  这事很微妙。
  从前在军区里也好，在集团军里也罢，李正和侯军这种水准去比赛都能轻松进入前三甲，只要自己不作，基本头三名没跑。
  可是，在这里不一样。
  来之前，李正也知道能参加这里集训和比武的人均非泛泛之辈，都是十万里挑一的高手，自己为自己也做足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到了那里要夹着尾巴做人，要谦虚，要谨慎，要淡定，要多请教多学习……
  即便这样，真上场交了手，李正一下子就感觉压力山大了。
  例如其中有一个叫做“铜钱靶”的科目。射击的目标不是什么波佩尔靶也不是什么碟形靶之类，而是一个直径4.5厘米、方孔边长1.1厘米，模样长得外圆内方的铜钱靶。
  射击距离为100-150米，时间限制在90秒内，使用弹数6发。
  子弹完全命中铜钱中心方孔且不擦边计20分，擦破内边沿计10分；完全命中铜钱且不擦边计5分；擦破铜钱外边沿计3分；其他区域计0分。
  这个科目重点检验是射手精准狙击能力。
  即便一向擅长精度射的李正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因为有了个“首发命中”的要求，等同在所有狙击手心头上压了一块大石，第一枪没命中圆心，那可就面临着被淘汰的风险。
  李正虽然没失手，可用时也用了71秒，可那个喜欢在排房里扯淡吹水的大志，人家上去呯呯呯端枪就开，一测靶，发现弹无虚发，用时只用了40秒不到……
  差距呀！
  李正这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一名新射手和老射手之间的差距。
  在军区赛里赢了钟睿那只是钟睿自己的心理上出了问题自乱阵脚，如果钟睿正常发挥，自己绝没有那么好过。
  这给李正提了个醒——要在这里胜出，拿下出国比武的名额，难度非一般的高。
  现在规则改变了，意味着是以各大区和军兵种为选拔范畴进行最后选择。
  假若代表g军区的三个小分队最后全部被淘汰，那么今年的比赛就没g军区啥事了。
  如果能剩下一支队伍，这支队伍能拿下最后的第一名，意味着g军区整个军区出战国际狙击手比赛，至于另外一个队怎么补足，那就是军区自己安排。
  当年pla第一次才出国参加这种比赛的时候非常重视，都搞全军模式，整个pla里头挑最最牛掰的几个组成队伍出国参赛，颇有些对冠军志在必得的意思。
  如今时代变了，正如人们在奥运赛事上对金牌也没有以前那么狂热了，更重在参与，重在让更多的队伍出赛获得经验，如今的国际比赛中，pla也采取轮战模式对付，今年g军区那明年就n军区，再下一年就b军区。
  “蜂鸟”估计狙击赛由于是首届，一开始总部意思是全军挑人搞个开门红，不过后来有首长说，这些年我们也包揽了不少的赛事冠军，如果又全军选拔，将来即便拿到了冠军，里头多少也有些水分。
  再说了，记得咱们当年最早参加的那个某某大赛吗？连续包揽了几次单项冠军和团体冠军后，人家都不敢邀请我们去比赛了，被说其他国家参赛队感觉下不了台，东道主都输，面子都没地方搁了。
  于是，首长们觉得这话在理，经过再三衡量后，规则改了，还是轮战模式，大区和军兵种轮着去，轮着交流，轮着刷经验。
  因此，作为g军区第一名出现的小组，李正和侯军肩上自然压力山大。
  在靶场放眼望去，不同的兵种迷彩服到处皆是——武特的猎人迷彩、海军的蓝精灵迷彩、空军的城市迷彩还有老陆的丛林特战迷彩，那些上场的、没上场的狙击手们都在低声交流、观摩，衡量着自己的实力。
  置身此中，李正才切身感受到那种“高手站在你的身边”的压力。
  李正和侯军小组顺利过关，钟睿所在的小组也通过了考验，只是g军区的第三小组，也就是血狼旅的另外一支组合因为其中一名射手首发没有命中靶心而惨遭淘汰，只能黯然退场。
  集训队的空气从第一天被淘汰掉一批队员后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回到排房后，看到已经空出来的几个床铺，连最爱起哄调侃是说笑的王大志也叹了口气。
  “唉……”
  侯军说：“大志，你叹啥气？”
  王大志往小板凳上一坐，背朝床架上一靠，双手交叉叠在脑袋后头，看着天花板说：“这第一天咱们排房就没了3个，按照这个速度和淘汰率，估计到最后三天正式进行科目比赛的时候，俩中队剩余下来的估计不足一个中队……”
  另外一个老兵插嘴道：“有个屁一个中队，能剩下半个中队就算阿弥陀佛了。这次集训真是见了鬼了，以前我们集训吧，至少还让你有几天的适应期，再练上十天八天，大家最后一起上赛场决胜负，哪像这次，从第一天开始就淘汰人，玩魔鬼周那套？咱们可是选拔才出来代表军区比赛的，可不是过来集训的。”
  王大志说：“咱们老瘫呀，都听那个胡专家的，我早上在靶场上偷偷凑过去听了他们谈话，老瘫一看第一批就淘汰了将近一半人，当时自己也觉得太惨了，问那个胡专家能不能将淘汰率降低一点，两次失枪才淘汰。那胡专家说一切从实，这战场上还能让你开第二枪的几率有多大？这一句就把老瘫怼哑巴了……”
  一个老兵笑道：“那个专家名头挺唬人的，说的倒也是一套套的，张嘴实战，闭嘴实战，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参加过实战。”
  “胡舟嘛，你们没看名字？人家名字就摆明了是胡扯，你能咋地？”
  “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其余老兵都笑了，大家难得获得了一些轻松的气氛，纷纷调侃起胡专家来。
  只有李正和侯军俩人面面相觑，感觉哭笑不得。
  老兵们感觉是在开胡舟的玩笑，李正和侯军觉得大志他们自己很搞笑。
  忽然，门外有人探头朝里头吼了一嗓子。
  “李正、侯军，有人找，去队部。”
  第0513章 新弹（上）
  李正起初以为是5号教官找自己和侯军，到出了门，发现竟然是庄严。
  除了在庄严，还有老瘫和5号教官。
  而且，也不止他俩，除了他们，还有另外5个狙击手也在，一个武特，一个空降兵，还有三个老陆，其中一个是钟睿，加上李正和侯军，一共7人。
  “旅长！”
  李正和侯军赶紧上去敬礼，却不知道该不该和5号教官打招呼。
  现在叫做胡舟的5号教官此时也没在主动和俩人攀谈，而是眯眯笑着站在一旁。
  老瘫上来就集合：“集合一下，从高至低，向右看齐。”
  都是老兵，7人很快列队完毕。
  老瘫说：“今天把你们几个找来，是有个临时任务，不属于这次比武之内的任何流程，仅仅是测试新式弹药，根据最新的消息，这次国际狙击手竞赛参赛的队伍和国家是我们接触过的国家、人数最多的一届，一共21个国家派出了46支队伍参赛，考虑到比赛的高水准和高专业性，我们打算启用一种新式弹药，需要进行一次测试，如果效果足够好，在接下来的比武和出国比赛期间，我们都会使用这种新型弹药。”
  他转身介绍庄严。
  “这位是庄旅长，他当兵的时候也是全军有名的狙击手，这款弹药是他和胡专家所在的部门共同研发的，本来按照流程是要配发到试装单位进行测试通过后再列装，考虑到这次出国比赛的紧迫性，趁着咱们这次全军狙击手比武的机会，来这里测试一下效果。你们都是从这么多人里挑选出来射击水准最高并且不同兵种不同服役年限，最有代表性的狙击手，让你们测试一下弹药得到的数据更为客观，所以，现在你们马上回去领取你们的狙击枪，带上它去靶场，利用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一次测试，为装备部门提供详实的测试数据。”
  临了，他手一挥，很干脆地下令解散。
  “解散，去拿枪，再回来集合。”
  7人小队立即解散，李正和侯军也来不及继续跟自己旅长交谈，急忙回去拿枪。
  路上，李正问侯军：“这几个都是啥来头？”
  侯军说：“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居然把你选出来跟这几个一起测枪，说明是对你狙击水平的一种肯定。武特那边的我不熟悉，不过空降那边的和我们陆军这边的三个我倒是认识，都是‘枪王’级的存在。”
  李正又惊又喜，忙问：“班长，你也被叫出来了，是不是你也是枪王级别的人？”
  侯军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要说以前我和他们打交道的视乎有没有赢过，我会说有，但是在正式比赛场合上，我真没赢过他们几个，以前我是出了名的发挥不稳定型枪手，他们几个不一样，这些年的全军的狙击比赛，这几人是前三甲的常客，几乎都被他们包揽了，把我叫上，估计是因为想看看我这种发挥不稳定的家伙使用这种新弹药的数据，叫上你估计是因为你是所有人里兵龄最低、接触狙击时间最短但是潜力又是最大的狙击手。”
  李正听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忽然，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被点名，估计跟5号有关，否则自己之前在这里的成绩并不突出，老瘫按说对自己也不算了解，推荐自己试新弹药，要么是5号的意思，要么就是旅长庄严的意思。
  听老瘫说这新弹药是自己旅长和5号联手研发的，这让李正很是意外。
  没想到自己旅长居然还能琢磨这种玩意。
  但奇怪就在于，既然旅长琢磨这玩意，怎么又跟5号他们车上了关系？
  联想到之前旅长能把自己和侯军送去5号那边参加集训并且获得实战磨炼的机会，李正总觉得自己旅长跟5号所在的单位关系不一般。
  琢磨了一下，庄严在李正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神秘感，自己这位旅长，真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到了靶场，5号直接从车里取出一个弹药箱，打开，从里头取出这次要测试的弹药分发给所有人。
  每人10发，不多也不少。
  10发弹药都撞在一个盒子里，里头有海绵防震防撞垫包裹着，掀开上面的海绵层，露出里头的子弹。
  李正忍不住惊呼起来：“这子弹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