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坏想看雨景，把窗户打开，雨水吹进来，把桌上的一些信纸给打湿了。
  李君墨说：“你的信纸湿了。”
  李不坏把窗户啪啪地关了。
  她坐在李君墨旁边说：“皇兄，你就算是要来玩，也应该坐个马车或者打把伞吧。不然淋雨生病了多不好？咱们家也没到亡国的时候，用得着在雨里矫情吗。”
  听了妹妹关心的话，李君墨的心这才暖了起来。
  他自动屏蔽了后面那句话。
  他看李不坏陪着自己，不能出去玩，又有一些不好意思。
  装模作样地说：“要不你继续去赏雨吧，不用管我。”
  李不坏斜睨了眼说：“得了啊。”
  外面有人来报说，蔺公子来了。
  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李君墨忽然就振奋起来了。
  他马上就要坐起来，李不坏把他按下去：“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着急什么，好好躺着，孤去看看。”
  李君墨一听就慌了，拉住她的手腕说：“别去。”
  “怎么了？”
  李君墨哼哼唧唧：“别去可以吗？”
  李不坏拂开他的手：“来找孤的，孤得去看看。”
  李君墨咳了几声，李不坏给他拍了几下：“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不听话给你丢雨里。”
  李君墨说：“不行，我太无聊了，嗯，要不你让他到这来说话吧。”
  李不坏略一思忖说：“也行，不打扰你吗？”
  她是知道李君墨不喜欢跟人交往的。
  李君墨摇头。
  打扰得不得了。
  “不打扰。”
  李君墨毕竟是来找自己的，把他晾在这儿也不太好，虽然她觉得自己只是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了，可能人生病就是比较黏人吧。
  李不坏扶着李君墨去外面的塌上躺着，盖了被子，烧了炭火。
  又让人把蔺思危带了进来。
  蔺思危乐呵呵地过来：“太女殿下，我又作了新的曲子，我来给你唱吧。”
  李不坏眼前一亮。
  二人坐在阁楼边，就着雨水，一个唱一个听，很是享受的样子。
  蔺思危弹着琵琶，李不坏轻扣着桌面，含情脉脉地对视。
  李君墨板着脸，幽幽地看着二人。
  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他伸出手，默默地扒拉了一下。
  砰。
  碗碎在了地上。
  美妙的歌声被打断。
  李不坏拢了拢衣服，看了一眼，垂下眼眸，没说什么，走到李君墨的塌边。
  宫人马上进来把东西收拾了。
  李不坏说：“皇兄，你没事吧。”
  李君墨摇头，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她。
  双眼皮的褶皱很流畅。
  鼻子挺拔。
  下巴也很好看。
  是那种大开大合、甚至有点摄人的俊美。
  像一把出鞘的绝世好刀。
  眼珠子黑漆漆，乌沉沉的，似有说不尽的意思。
  李不坏对上那一眼，扶着他躺下。
  李君墨说：“咳咳，我没事，我只是淋了雨，还没生病呢。”
  “闭嘴。”
  蔺思危说：“要不我来给你们唱歌吧。”
  说着就唱了起来。
  李君墨垂眸。
  前世你是哑巴，今生这张嘴是闭不上了是吗。
  李不坏：“好了，思危，你退下吧。”
  蔺思危的歌声停了，人走了。
  李君墨本来很高兴，又不高兴了。
  思危思危，我看是刺猬才差不多。
  他觉得自己身体冷，心里也冷。
  “皇妹，你是要选他做太女驸了吗？”
  “如果是呢？”
  李君墨顿了顿，苦笑：“我马上又要回边关去了，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
  “如果你有了太女驸，还会和皇兄这么亲近吗？”
  李不坏想捉弄他，故意说：“和皇兄太亲近了的话，恐怕他会不高兴吧。”
  “那成亲之后，你是要跟我保持距离吗？”
  “那怎么一样呢？皇兄是我的哥哥呀。”
  李君墨心中一震。
  是啊，他们是兄妹，可是他却对她有了不伦的感情。
  李君墨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份。
  “好，那到时候我回边关，他就不会不高兴了。”
  他说得可怜巴巴的。
  突然，他又想到，如果再给她多找几个，搅乱她的后宫，是不是就……
  李君墨摇了摇头，把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
  “皇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不坏觉得李君墨有点奇怪，索性道：“不过，孤的确不会选蔺思危。”
  李君墨坐起身：“为何？”
  “有人会不高兴。”
  “谁？”
  “一个重要的人。”
  李君墨心如死灰。
  他可以容忍李不坏有太女附，但是无法容忍她有喜欢的人。
  那些人只是玩玩而已，但如果她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他算什么。
  李君莫墨低下了头：“重要的人是谁？”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嗓子，简直就像破锣鼓一样。
  如果他也能唱好听的歌该多好。
  还有自己这副身子，只是个残疾人。
  李君墨觉得自己的喉咙就被堵住了一样，他不敢说话了。
  那把破刀就靠在床边，李君墨握着刀柄，修长的手一直摩挲。
  这刀其实挺旧的，但是是李不坏送他的。
  李不坏看着那刀，是不是该给送把新的？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亲哥，用这样的一把刀的，那不是丢她脸吗？
  李不坏东想西想，她不知道李君墨已经给他自己判了死刑。
  要不把窗户打开吧，有点闷闷的。
  李不坏站了起来。
  李君墨被她的动作一惊，以为她要走了，连忙扯住她的袖子。
  怎么了？
  李不坏低头看他一眼。
  “这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可是我怕说出来，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李不坏心说，怎么会呢，毕竟是自己头号的工具刀，丢了多可惜啊。
  李君墨低着头，看着被子上那朵海棠：“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要王妃吗，是因为我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说完这句话，李君墨自嘲一笑。
  他不敢看李不坏的表情。
  他对李不坏的爱不是表面的，而是包容的，是爱她的全部，是一种献祭。
  这种爱让他想到就想哭，想到心肝就颤。
  如果是李不坏，一定会认为，这只是自己驯人的手段厉害。
  李君墨说完这句话，就不敢说了，那破嗓子发出了两声轻喘，这一刻，他突然想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面去，但是这样做的话会特别的可笑。
  他忍住了。
  他想让自己消失原地。
  告白没头没尾。
  没有任何的铺垫。
  他无法想象妹妹是什么表情，或者接下来会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