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青点点头：“多大了啊？怎么就被骗了，看你也不像笨人啊！”
  简红菲大概是想反驳，但是最终老实低下了头：“今年十五，高一了。我不想上学，想出来打工挣钱，被个女人给骗了。”
  燕长青其实有些奇怪：“我看你家庭条件不错的吧？上车还知道系安全带，为什么不想上学？上学多好啊，你看你就比她不上学的贵两千多块钱呢！”
  这年头知道坐车系安全带的，家庭条件估计都不会太差的。
  简红菲脸上的表情有点精彩，哪有刚解救出来人质还提这个的，简直伤口上撒盐，干脆抿着嘴不搭理他了。
  燕长青也不介意，问后边的那个：“哎，后边的，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人啊？怎么被骗的？”
  大辫子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开车的燕长青，然后才说道：“我叫梅乐乐，十七了。我也上过学的，不过只上到二年级，家里没钱就不上了。我不是被骗的，家里要给哥哥找媳妇，我自愿出来的。”
  后边不停写笔记的小王就明白了，总算知道这姑娘为啥被救都不激动了。
  他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着，也挺难为他的，乡间的土路颠簸的不行，他居然还能写字。
  燕长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自愿被卖的？
  自愿这俩字，毕竟打了一辈子工的人，他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的自愿，自愿加班的，自愿降薪的，自愿放弃休假的，自愿天天在朋友圈发公司广告的……
  他估计梅乐乐对被卖这事儿都可以接受，但是应该和他一样，不太会乐意多提自愿这句，所以笑着道：“你也上过学啊？那你怎么不说你识字，你看她，比你多上几年学，就比你贵两千多块钱呢！”
  就是故意的，梅乐乐特意提自己上过学，肯定是心里觉得不太服，凭啥自己就比人家便宜呢？
  果然，梅乐乐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他们说我识字不多撒，还说我太土喽！”
  看出来了，这个其实是个心大的姑娘。燕长青虽然没听到她回答自己是哪里人，其实已经听出来了，川妹子！
  知道她不喜欢提家里，燕长青也就不多问，而是说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家里人把你卖掉，也算是违法的，就算你自愿的也不行，回头他们照样要被罚。”
  梅乐乐顿时纠结起来：“我真是自愿的，那你有啥法子，让他们不受罚吗？”
  燕长青就给出主意了：“你不是自愿的吗？那些人贩子肯定对你比较放心，你知道他们多少事儿，给说说，这就是主动配合办案提供线索，说不定你表现好了，你家里就不受罚了。”
  旁边的简红菲忍不住看了燕长青一眼，别看她比梅乐乐小两岁，但是生活经历不同，反正她觉得自己是看出来了，燕长青在骗大辫子。
  像梅乐乐这种情况，最多是送她回家的时候，当地配合的民警跟着去教育一下她家里人，基本不会有处罚。
  燕长青是怕那两个贩子交待的有隐瞒，觉得这个梅乐乐这种表现，那些人贩子应该不会多防范她，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梅乐乐就开始皱着眉头想了起来：“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就跟着他们走啊走啊，坐火车走，又坐汽车走，他们还想让我帮他们骗人，我说我干不了……”
  燕长青没招了，果然不愧是能让人贩子放心的姑娘，还是等回头让人家专业的人来引导着问吧！
  前面的简红菲回过头有点小生气：“怪不得你让我别跑，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刚还抱着哭呢，这塑料姐妹情呀！
  “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看他们带来的人，跑了的都挨打，有的打的可狠了，腿都有打折了的，才劝你的。”梅乐乐辩解道。“你要不是读过书能卖的贵，说不定你的腿也被打断了。”
  行了，这俩人都挺行的，看起来都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第161章 事了拂衣去 杨知礼
  燕长青看简红菲嘟着嘴还想说话，不想让这俩的塑料姐妹情继续破碎下去了：“她还真是为了你好，你要有把握了就跑，没把握跑了被抓不是白挨打了吗？”
  “你身上有伤吧？还挺坚强的，等到了乡里找个女医生赶紧给你看看，免得感染了。”
  “我……”简红菲眼睛一红，大概想起了挨打的事儿，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你们这里有电话吗？”
  果然是家庭条件不差的，算她狗屎运，遇到了自己，不然以后就在那小村庄里待着吧！
  买来的媳妇，花钱的人家都看得严，孩子大之前，根本不会给机会让她跑的。甚至村里人都会帮忙看着，要是这次没被救出来，最少几年内她是别想出远门的。
  燕长青点了点头：“所里就有，到了你就可以打电话。你们俩都想想，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的。说不定一个细节，就能救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姑娘。”
  又怕两人想起不好的回忆，补充道：“别害怕，他们都完了，就连后边那俩活的，伤到手筋脚筋，以后想走路拿筷子都困难，不过他们也没以后了，肯定得判个死。”
  “反正你们放心，不信一会儿到地方你们俩去踢他们几脚解解恨，给你们说，打坏人过瘾的很。”
  车里还有其他人呢，一个个都无语的很，你这不是过瘾，还会上瘾吧？
  但是又一想，好像确实挺解恨的。
  这年头也确实有点不好说的事实，反正死了俩人，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反应，从头到尾，包括抬着尸体往车上扔的，都没人出现什么呕吐之类的表现。
  ……
  说着话就看到前面几辆车迎面开过来。
  见到他们的三辆车，对面的车立刻靠边停下了。
  下来的人有王所认识的，从他们出发，杨乡长就打了电话请求支援，现在来了两辆吉普，一辆绿卡车，上面坐了两排带武器的。
  燕长青隐约听到，还有人在待命等通知，随时能再召唤几车人来。
  正好口供基本录完，就现在的消息，这些人手都还不太够，准备的人都能用上。
  到了所里简红菲就没那么坚强了，拿起电话眼泪就哗哗地落，拨通了电话听到那边的声音，嗷地一嗓子，吓得燕长青赶紧去和熊启山一起做笔录。
  笔录也没啥，过程又不复杂，主要有俩犯人不小心没了，需要写一下。
  不过也不是大事，大案在前，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笔录结束，看没自己事儿，燕长青就准备回家了。
  结果外边一个眼泪汪汪的姑娘盯着他：“你不送我去医院了吗？”
  燕长青一指她身后一脸无奈的民警：“这不是有人吗？你快点去吧，回来和梅乐乐一起再想想，说不定还能帮着带个路什么的。这么多人都忙着……”
  “你不也是医生吗？要不你就给我看看，我腿上都发炎了。”
  燕长青才不干，她也就是脸好看，人贩子怕打坏了不值钱，身上根本不只是腿上有伤。
  不过也挺让人佩服，这姑娘连上学都怕，现在经历一番折磨，一身伤都不怕了：“快去医院吧！你看人家梅乐乐，就没你这么多事儿。”
  梅乐乐被夸奖却没高兴，还有点纠结：“我也有点事儿想求你帮个忙，我不想回家了，想在这里找个活儿干，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燕长青刚想顺口说一句来我厂里好了，又一想，这姑娘名字不行。
  酒厂里都是粮食，这姑娘姓霉叫霉了，多不吉利啊！
  想了想一指外边：“镇上有劳动服务公司，你们先在这里配合办案，回头你让所长给你介绍下，问问那里要人不，活儿还轻，就是蹬个缝纫机。”
  劳动服务公司都是老式缝纫机，不过活儿真不算重，毕竟未来很多大明星都喜欢去蹬，还有外国华侨不远万里来蹬呢！
  两个姑娘都不太开心的样子，很显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救她们出来的燕长青，现在就成了她们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事都想找他。
  不过燕长青真不想多管，再说想管也管不了。
  现在只是县里派了人来，可正在一层层地往上汇报，接着还要协调周边省份地区，这种横跨多地的大案子，不知道多少人在忙碌，轮不到他个小虾米来干啥。
  事了拂衣去，回家去吧！
  ……
  回到村里都已经晚饭时间了。
  李秀妮有些担心：“你又干啥去了？有人说看见你的车和乡里的两辆车一起……”
  燕长青一阵无语，这乡村里就别想有个什么事儿，岂止是四面漏风，根本没墙的好不好，只要有点事儿就能像蒲公英种子似的，随风播种，到处发芽。
  小王还说过，王所特意让人吓唬过那村里的人的，说如果消息暴露出去，那人贩子团伙如果知道同伴是在他们村落网的，万一有漏网之鱼，肯定报复他们村子，让他们暂时不要向外界透露案情。
  这还保密个屁，燕长青都能想得到，肯定有人去那个村子打探消息，那些被打听的人搞不好也有忍不住的，想必说的时候还要加一句：“我给你说了，你可别乱传出去……”
  估计最多两天功夫，乡里都能传个遍。
  但是燕长青觉得自己还能保密点：“妈，你别问了，问了你还不能告诉别人，忍着你又难受……是有点事儿，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难受就会不开心，你不开心了就会给我和我爸找麻烦——这是燕长青省略的话。
  李秀妮别的消息到处说，但是燕长青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再告诉她如果说出去，将来人贩子抓不干净可能会遭到报复，为了儿子安全，她肯定能保密。
  但是她肯定特难受，对她来说儿子又办了这么大的好事儿，救了两个姑娘，抓了几个人贩子，如果不出去炫耀一番，那估计，得有好多天都睡不着。
  不过现在也一样，燕长青越不让她问，她就越好奇：“那到底多大的事儿？是又抓坏人了？”
  幸好燕长青有杀手锏：“妈，我过几天可能要去省里表演二胡。如果运气好就能在省台的晚会表演，要是运气更好，说不定还能去春晚表演。”
  “啊？”李秀妮瞪大了眼睛，这下子，她瞬间忘了刚才乡里的什么破事儿。“真的？儿子你可别骗我，不然我打你啊！”
  “还说不好。”燕长青自动忽视了老妈威胁的话。“应该是有点希望的，你先忍一忍，等事儿成了再出去说，不然的话万一选不上咱的节目，可有点没面子。”
  李秀妮当时就纠结万分。
  燕长青扒完了嘴里的饭放下碗就走，算了，老妈今晚上又睡不着了，自己还是快跑吧！
  ……
  出了门燕长青也没直接去开车，而是溜溜达达到了五保户杨知礼家。
  老头晚上就喜欢一个人坐门口，连灯都不用。
  燕长青走过来，俩人也熟悉，毕竟当初教学二胡相处的挺好，他就笑着问：“你厂里不忙了吗？”
  燕长青笑了笑：“酒厂那边少个看大门的，你去看大门吧！啥也不用管，来人了问一句干啥的就行。”
  “去了那里都是大食堂的饭，到饭点了你就去打饭，工人们都忙着干活，谁也顾不上谁，你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了就住门口那，行吗？”
  杨知礼呵呵笑了一下：“我都老了，去坐那干啥？没用的人，去了也干不了啥。”
  燕长青再劝：“那要不这样，也不用管大门，你就每天在周围转悠转悠，看到有来历不明的人你也不用管，去厂里招呼一声就行。平时你想住酒厂就住里面，不想住我在外墙给你搭个房子，留个小门方便你去吃饭。”
  杨知礼有点沉默了。
  燕长青现在很少来他这里的，一般都是爷爷跑腿给杨知礼送点东西。
  因为五保户嘛，什么都没有，吃喝用的都是村里轮流送。
  现在村里条件好了，人们也知道他当初还教过燕长青二胡，他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
  不过，终究是得等人送。
  这次燕长青跑来，难得的态度比较坚决，就是想让他换个地儿，不说安享晚年吧，反正吃喝上至少自在点。
  以前酒厂都是亲戚管事，乱糟糟的也没多少规矩，现在有厂长经理，正规了不少，一些规矩也都立了起来，工人们也开始学着讲规矩，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吃个饭都到处跑，也不会见个什么人什么事就乱打听。
  这也能免得杨知礼过去，会受到太多打扰。
  杨知礼不清楚厂里的情况，但是他还算了解燕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