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家大哥尚存理智，打电话给了陈立安，得知陈立安前两天就已经独自去了深圳，顿时就心疼万分，喋喋不休说：“你这么急走干什么，这么大个人，一直在本市读书，门都没怎么出过，突然之间说跑就跑，你以为你这是背包旅行？不用跟大哥报备平安？”
  陈立平本来想请个假，亲自带他去深圳瞧瞧，崽子第一次出外地找屋子找工作，陈立平不跟着去两天，总觉得人会丢了。
  陈立安摸摸闹得慌的睡眼，赶紧跟他道歉：“你不是有大案子在身吗，我这不想拿这种小事烦你。”
  陈立平差点就吼过去：“什么小事，刚毕业的学生，你以为你二十多岁就算长大了？独立了？可以自把自为了？父母不在，长兄为父，这句话我从小在你耳边念叨多少遍，你记住哪个字了？”有种养大崽子崽子不认爹的错觉。
  陈立安在床上正襟危坐，听他哥没完没了骂了个来小时，他哥骂到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再说，你知道律师助理面试喜欢出什么题目？没有我给你把关，你知道怎么回答？”
  陈立安叹口气，终于说了今天第一句规劝。“哥，我已经长大了，面试内容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斟酌出一些东西来。”说的好像不需要他哥了似的，其实陈立安只是就事论事，没啥其他意思。
  知道陈立安容易说话不经脑子，陈立平还是被他这“坦白”伤到，愣了半晌。要对的是外人，陈立平绝对忍得住脾性，然而这是陈立安，一时半会他就没忍住了，骂了回去：“兔崽子这样跟你哥说话，还说想当律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立平挂了电话，花了足足半小时才平复了一半恼火，还在呼呼生着闷气，心想这孩子，白养了。
  被老哥这说，陈立安就睡不住了，干脆起来拿出《英汉法条翻译》默默地背，法条的专用词语很多，是曾经无论月考还是司考都死过很多人的重灾区。
  然而这里头却没陈立安什么事，陈立安家里有个当大集团法务的爹，有个先前当律师现在当检察官年纪相差整整十五年的大哥，从小他就耳濡目睹各种法律知识，一本《英汉法条翻译》，不倒着背已经算他客气。
  之所以拿出来，是因为陈立安该背的都已经背完，背无可背了，只能拿难度最高的玩意儿折腾自己。
  明天会怎么面试，他早就利用这几天仔细想过，题目应该会先考常识，再考临时应对，最后聊聊家常。陈立安忐忑不安地猜想，却总觉得预感不妙，可惜他没有面试经验，白白担心一早上，都不知还要复习什么。
  今天一大清早六点多他就出门，前两天刚到深圳，陈立安早就探好去事务所的路，人家事务所九点开门，他七点多就已经到了。
  以为自己会是最早的一个，哪曾想到，门口那儿已经站着两个人。
  陈立安站在他们旁边，瞅了瞅旁边那男的，打扮斯文，头发用发胶梳理过，手上拿着厚厚一文件包，文件包外面还抱着一本俨然就是英汉发条翻译，还是跟自己同一版的。这栋楼只有那家事务所，陈立安一看，就知道也是来三十六层的那家应聘来着。
  极有可能成为同事，陈立安便上前招呼：“你好，你也是来广南应聘律师助理的？”
  那人眯着眼睛瞅他，有些紧张，额头还有汗珠滴落，陈立安心理素质就够差了，居然找到比他还差的，也算天给脸，没说准今天的对手都这副德行。
  那人点点头：“对的。”
  陈立安叹口气，看他这样也怪可怜的，看他手上也就只有资料，连解渴的水都没有，就拿出自己水壶给他：“你这么早就提前紧张，什么时候是个头，喝口水，我没喝过，你舒缓一下，还有两三个小时呢，别把劲儿都浪费在紧张上了。”
  那人赶紧道谢，接过水，喝了两口，还给陈立安。
  陈立安当着那人面，擦了两下水壶壶沿……
  那人嘴角抽动两下，紧接问他：“你应征什么职位？”
  陈立安说：“也是律师助理。”
  那人震惊地瞅瞅他双手，想了想，还是问他：“那你什么资料都不带？合适吗？”
  陈立安确实没怎么带资料，只带了个小背包，刚才打开背包的时候估计被他看见里面就零星一叠薄薄资料，显然是简介及相关文件。陈立安反而奇怪地看他一眼：“要带什么资料？”
  那人就说：“面试前要复习的资料啊。”
  陈立安登时就满脸诧异：“要带吗。”
  那人只好：“……”
  陈立安想了想，觉得他也是有道理：“那是，还是得带，不然考官会以为我两手空空啥都没准备，不重视他们这份工作。”
  那人呢喃一句：“我意思是你面试前得拿东西出来看看啊……”
  “什么？”
  “没啥。”想说你真牛逼而已。
  陈立安友好地先一步介绍自己：“我叫陈立安，今年大四，你叫什么？”
  那人慌张地赶忙接腔：“我，我叫张国恒，也是大四……”
  陈立安频为惊讶：“你大四？”
  “怎么？”
  “我以为你起码二十六七岁呢，样子长得也太老了。”
  “……”无言以对。
  直等到八点，人逐渐多起来，大厦的保安终于过来开门，陈立安跟在那些人后面鱼贯而入，直上三十六层。
  等这么久，居然还得等，陈立安昨儿睡了几个小时而已，困的不行，等终于事务所的门前接应员到了，为他们开门，派发申请表，陈立安写完，跟着接待员去指定房间等候面试，坐着坐着就没忍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也不自知。
  不单止在座的都情不自禁围观这位“能人”，后面陆续也赶到现场的应聘者也不得不瞅了。
  张国恒一直排在陈立安后面，也坐他旁边，有些紧张地推推他：“陈立安，起来啊，待会就轮到你了。”
  陈立安搓搓迷迷糊糊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还在床上：“哥我知道了，我会起床的，五分钟就起床……”还以为是老哥又来打扰自己清梦了。
  张国恒无语，周遭人估计跟他一样无语。
  陈立安清醒了一半，露齿一笑，露出个不像似20多岁年轻人的酒窝：“是你啊。”
  张国恒苦笑：“你这种状态，确定可以参加面试吗。”
  “我就昨天没睡好，有点困。”
  “大型律师所的面试，不会那么简单，我觉得可能进来的时候就开始面试了。”
  陈立安眨巴眨巴眼睛，不得不说：“还真有面试官这么无聊？”
  旁边认真准备的准备，休息的休息的众人都竖起耳朵，都在心底嘲笑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张国恒愣一下，哭笑不得说：“这不是无聊吧，事前观察，可以更好的观察到大家的性格和各种数据。”
  陈立安并没有点头，而是说：“如果每个人都当这儿是家，确实可以观察的到，不过大伙都已经这么想了，你觉得这样事前观察除了浪费人力，还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务所，策划这次面试的考官应该不会这么傻吧，看一屋子应聘者装模作样，是为了满足他身为面试官的自豪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