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季同带头进去， 气场十足， 脸上带着真诚实则虚伪的笑容，坐在了陈罗对面， 陈立安则安静躲藏在夜灯找不到的角落。
  陈罗眉头也不抬一下， 冷淡地说道：“看来换战略了？换来一只笑脸狐狸进来？还是一只残疾的笑脸狐狸， 可惜我对动物过敏， 特别是活的。”
  一有生物凑近， 他就止不住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说没学过心理， 珂季同还真不相信， 单凭一举一动就猜测到自己大概为人……
  珂季同虽两手半残疾，然而笑容里藏着的笃定让人不能轻易忽视。他并不在意，露出优雅笑容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安妮迈尔斯·克里斯廷·汉森写的《实验心理学》？”
  陈罗挑挑眉头说：“你是说哪国的儿童课本？”
  不明说看没看过。
  珂季同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我也当成儿童书来读呢， 纯版跟人教版的都看过， 国家为了和谐， 改过几个案例，有一个， 我印象挺深刻的， 不清楚你知道不。”
  陈罗只抖动两下眉宇， 用沉默告诉他洗耳恭听。
  珂季同笑着开头：“一个研究者想要确定饥饿是否会影响猫的攻击性。”
  陈罗挑挑眉头，终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没有情绪的笑：“自变量，猫的饥饿程度，因变量， 攻击行为的多少。”
  “看来没少学习。”珂季同笑了，继续说道：“他以10只同等重量同样品种的猫为实验体，将他们关在关在一个笼子里，并对他们进行不同时间间隔的食物抢夺。”
  陈立安暗自心悸，觉得这实验太TM缺乏人性了。
  陈罗点点头，只表达说道：“合理。”
  陈立安当即在心底把这陈罗的印象降为冰点，嘴巴不能骂，在脑里把他骂了八百遍。
  珂季同看向暗自生气的陈立安，无奈苦笑一番，还是照着陈罗的话继续陈述：“两周后，猫的体重降为正常体重的百分之八十，互相之间都有伤痕。”
  陈立安在心底怜惜万分，才百分之八十？没瘦成猫干？不合理啊，要他这样饿法，早成人干了。
  陈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补充说道：“我觉得实验者还设计的不够完全。”
  陈立安听懂了，喃喃：“这里面应该采用不进行饥饿处理的猫作为对照组，观察两组攻击行为，检验差异是否显著才对。”
  陈罗瞅了一眼他，反而第一次露出微微加剧的笑容：“不，应该完全相反。”陈罗笑容里寒意加剧：“在之后将两只有血缘的，或者从小养大的猫关在一起，只观察是否有攻击行为不够，应该观察它们为了生存，多久之后选择打死至亲。”
  陈立安总觉得鸡皮疙瘩上身，对方说的好像不是猫，而是他一样。
  珂季同见状，隐隐就升腾一股恼火，压着火气笑着点点桌子：“你这个假设，脱离的这个实验目的，检验的不是饥饿度。”
  陈罗这才看向他的胸牌，冷冷笑说：“是吗，珂警官是吧，见谅，我没看过什么心理学，不懂怎么才是专业。”
  给他来懂装不懂是吧？珂季同冷色发笑直截了当说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伤心故事我不清楚，但既然你不在乎了，按照你这人个性，理该看他早点死才对，我们帮助你让他死快点，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陈罗却笑说：“看着你，我就好像看着以前的自己，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等你爱过了，就会发现，不是自己亲手弄死他，就变成毫无意义。”
  外面两人听了半天，一头雾水，有听没懂。
  明警官目瞪口呆，还是小警官啊一声，反应过来：“他，他承认了！”
  陈立安沉默不做声，从陈罗眼神里，他看出来了，陈罗之所以松嘴，是因为对方是珂季同。
  明人之间不用明说，便能知道对方就是明人。在同样的明人面前继续掩饰，纯粹只会心累。
  两个男人随后陷入沉默，对视良久，还是陈罗突兀皮笑肉不笑说：“这个人，看来你爱护有加。”
  说完瞅了瞅他胸前的牌子。
  陈立安一愣，一张脸颓了。你这是玩笑话吗，不被珂律师玩儿死，算他命大。
  珂季同眯着眼睛。
  这是看出来了，这胸牌牌不对人，在警察局非得用这种方式带新人进来，要对方是珂季同也觉着这孩子对自己非同一般。
  陈罗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苦涩：“这种孩子，是个随时随地的炸弹，教育好了，是个听话好用的工具，一旦你调教不好……”
  陈罗呵呵笑说：“你等着为你的心脏找一副上好棺材吧。”
  陈罗看着珂季同那眼神，复杂而有些伤感，似乎正在看着的是自己。
  珂季同没说话，他懂陈罗什么意思。
  陈立安即便不明所以，仍然气恼不已：“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珂季同抬头制止他的斥责，回头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温情说：“也许你跟我确实很像，不过你终究不是我，我调教手段，可远非你这种程度。”
  陈罗冷笑两下：“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像我，以前的我，跟你一样，自信到以为无论怎么着，只要自己看上的，都能把人抓在手心。可惜，珂季同，世间唯有这个人心，是人抓不住的，你抓住了，只是你的错觉，不是你抓住他，是他施舍你，飞到你手上而已。”
  陈罗眼底都是轻蔑神情。
  珂季同并没有搭腔，这时候他手机响起，打开来看了几眼，便放弃跟他继续纠缠，临走前跟他说一句：“陈罗，我不是你，就算最终不能如我所愿，我断不会变成跟你一样。如果我再从你嘴巴里这样形容他……你没见过我的手段，你可以问问这边的小警官会怎样。”
  陈罗微微扯起嘴角，并不像笑。
  说他是工具而已，你还真容易发脾气呢，如此不能容忍只不过一说的占有欲，说不是过去的他，怎么可能。
  看着吧，如果有这么一天，你就是我。
  陈立安在一边全程懵逼Q-Q。
  大哥们，怎么说着说着我，你们就跑题了，你们说的他他他，到底是谁……
  珂季同急匆匆赶出去，明警官已经在门口等着他，珂季同抓着披在肩上的外套，防止行色匆匆抖落，低沉跟明警官说：“绝不能让她把陈罗带走，陈罗这个反应，极可能不单止知道李孝强的下落，还可能有李孝强他们重要消息，他对李孝强的走向处在一步之遥的两端，一旦走了，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明警官点点头，却有些埋怨他：“如果有你们说的那件物品，现在就不会落到这境地。”
  珂季同明白他的意思，瞅他一眼：“就算拿那件东西逼迫他承认，他也不会突然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