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开口。玄恒自己坦白到，“其实我之前有过契约兽。”
  白风从睁着那双蔚蓝如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是一只叫青云的烛龙。……已经死了。”
  第72章 Story 5-11 ...
  白风从垂下他那长而卷翘的银白睫毛, 掩盖了幽蓝眸中的神采。他没有追问, 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如果玄恒愿意告诉他, 玄恒会自己说下去。
  “青云本对神魔纷争毫无兴趣。他对什么都毫无兴趣。他活着，却也死了。生死与他而言，无甚分别。
  “我每日去寻他，游说于他, 希望他能加入我们。可是青云无动于衷。所以……我干了件很下作的事儿。
  “我拔掉了他的须子。”
  白风从闻言嘴巴一抽。他没有龙须，可是他有虎须。被拔一下……那滋味。他有点庆幸玄恒“招惹”他的方式还是相对温和的。大概是他太容易上钩了，没给玄恒留下什么不要脸的发挥空间。
  白风从垂着眼帘缄默不语。有种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
  “龙大概是生而高贵的, 所以对于自己被拔了龙须这件事, 青云终是不能忍，动怒了。可他又打不过我。”玄恒耸了一下肩, 似是有些得意，“问我如何肯将须子还给他。我说，留下来, 直到大战结束。
  “其实青云还是心软吧。否则, 理应对我更加不予理睬才是……”
  说到这里，玄恒沉默了片刻, 似是在回想什么。
  “我之所以一定要青云加入，是听闻, 烛龙之息，可令人起死回生。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不是青云的龙息，而是他的血。
  “所以青云加入后, 我们开始无所顾忌，在战场上像群疯子一样。因为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没死，回来之后饮一两口青云的血，便都好了。
  “在溟虚一战结束后的那天夜里，青云说有话跟我讲。然后他偷袭了我，强行‘献祭’。
  “所谓‘献祭’，就是契约兽代主承受了无法治愈的伤害，即将死去时的……一种选择。因为‘献祭’的仪式对已然重伤的契约兽而言，实在是更为深重的折磨。可是另一方面，献祭可以将契约兽所具有的一切能力，转移给契约主。
  “青云他没有等到他可以拿回龙须的时候，甚至不是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就选择了献祭。
  “我知道他很疼。我知道每次我们重伤归来之时，便是他苦难的开始。”玄恒突然笑了，“可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坏人。”
  “够了。我不听了。”白风从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玄恒抬眼与众人对视。涟月用下巴点点他对霞说：“这里分明有一个更不解风情的。”
  霞摇摇头，“不，你们俩不一样。你这种无意为之的才是真‘不解风情’，玄恒这种有意为之的，算不得。”
  玄恒没再理会他们，起身追了出去。
  狂风从洞口横扫而过，玄恒不得不捏了袖子掩着面部，顶着狂风向白风从离去的方向追去。然而未走出两步远，便被人扯住了手臂。放下一看，正是倚在石壁凹处避风的少年。
  白风从没给玄恒说话的机会，见人转过来，直接双手扯着领子把玄恒拉过来踮脚吻了上去。
  “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他吗？”他盯着他的眼睛问。那蓝色眼眸中，偏执强烈得近乎爆裂开来。
  玄恒抬起右手竖起双指，“我当他做朋友。”
  白风从揪着玄恒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了一些，顶着呼啸的狂风，近乎质问，“那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别人问起你这个问题呢？你会怎么答？”
  玄恒：……
  白风从弯起嘴角冷冷一笑，“‘我当他做小朋友’？”
  玄恒将双臂撑在少年耳边，宽大的袖袍垂下了来，尽可能地为他挡去狂沙的侵袭，埋头看着少年的眼眸认真道，“小白，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年仰头满脸倔强地盯着玄恒看了一会儿，终于在那漆黑如夜的眼眸的平静注视下软下来，身子微微前倾，把头抵在了玄恒胸前。
  “玄恒。”
  “嗯。”
  “我从来没如此怨恨过生死之隔。我要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去死，我恨那条龙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在你心里留下这么不可磨灭的烙印……”
  玄恒摸摸白风从的头无奈解释道，“不是说了，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想来，他是怨恨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白风从抓着玄恒的衣襟用头撞他的胸膛，“我不管他怎么想，可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他，哪怕他如此‘报复’你，可你在谈起他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怨恨。我知道你一定把他记得清清楚楚！……可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是我，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能忍。我只是很羡慕他、嫉妒他。我也想死一次，知道我死了之后，你怎么想我……可是生死只能选其一。我选择生。”
  “玄恒。”白风从抬起头来看着他，“我要活着，活着才能变得更强大，活着才能守着你。”
  玄恒垂头在少年被风沙吹得干燥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拭目以待。”
  “和我订契约。”
  “不行。”
  “为什么不行？”少年瞪圆眼睛。
  “方才不是说了，你将会成为我们的重要战力。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契约兽。而且我现在的体质也不需要契约兽。”
  “可我要跟你签订契约不是为了要为你分担伤害。保护你，让你不受伤，那些事儿就算不是你的契约兽我也会做！我想跟你签订契约是因为……！是因为……”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目光有些闪躲，可很快他又正视着玄恒道，“是因为我希望我和你能像他们一样！”
  玄恒笑着抚了抚少年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顺手捏了捏他莹白的耳垂，低头吻了他一下，“我和你的关系，不需要靠契约来维持。”
  尚且稚嫩的少年，被老流氓玄恒一句话撩得面红耳赤，乖乖被牵着手走回去了。
  “咻～”曲歌撩了声口哨，意有所指道，“战神出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玄恒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早晚有一天被你害死”。
  “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去陆水。”他说。
  “说好的不去了呢？”霞蹭地坐直身体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