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他刚到家，还来不及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就直接去了书房。
  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脚步飞快。
  在顾明渊打开房门的瞬间。
  慕乐连忙把翘着的腿放了下去，手里在看的长篇小说也赶紧关闭，把电子书的界面切换到一个一看就属于儿童读物的东西上面。
  她做完这一切，才抬头，看着顾明渊迈步进来。
  书房里吃完的餐具已经被机器人收拾完，顾明渊完全看不出慕乐曾经吃了多少东西。
  他只看到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只，仰着脑袋看他。
  纤细的脖子上还圈着属于他的项圈。
  是这样的。
  慕乐的脚链子早就被拿掉了，但她的项圈还挂在脖子上。
  一来是因为这只项圈不论是造型还是材质都比较特殊，防水防火又亲肤，戴着也没什么异物感，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装饰性颈圈。
  二来则是因为，这只项圈上登记了顾明渊的信息，也能随时查到慕乐的位置。要是什么时候慕乐走丢了，他能找到她。
  就算一时半会赶不过去，捡到慕乐的人，也能通过那个信息，知道她的主人是谁。
  简而言之。
  这只项圈不光戴着好看，也是某种关系的证明。
  顾明渊在慕乐面前蹲了下来，很轻很轻地摸了摸慕乐的脸蛋。
  他的手掌对于慕乐来说格外的宽大，一只手就把她的半个脑袋都笼住了。
  即使他几乎没有使劲，慕乐也能感觉到，这只手掌的宽厚和它强大的力量。
  “乖孩子。”顾明渊说，“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
  慕乐：“……”
  她沉默了。
  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愧疚。
  是因为她想起了曾经的室友，上班回来以后也会这样揉揉自家猫咪，还会抱在怀里亲一亲，没准还要多说一句：小可怜，想不想妈妈？
  她的室友明明知道，那只“小可怜”在家上窜下跳，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巡视自己的领地。
  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拆几个家具，或者把桌子上的东西推下去。
  哪里有时间害怕和“想妈妈”呢。
  慕乐的沉默让顾明渊有些无措，他收回手，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慕乐说，“有在想你。”
  如果这个回答能让铲屎官感到安慰一些。
  她不介意做那个善解人意的主子。
  慕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铲屎官滤镜，她竟然觉得顾明渊看上去有点受宠若惊。
  具体表现是——他好像隐约有在笑的迹象。
  简直就是“谢谢，有被笑到”的真人现场演绎版。
  慕乐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连忙扯开话题：“买了什么呀？”
  顾明渊面色如常地打开盒子给她看。
  顺带一提，这个星球是没有任何的塑料袋的。
  他们装东西的都是某种特殊材质的盒子，一次性使用，固定的日期统一回收。
  它们有的有可以提的把手，有的没有。
  顾明渊之前买的东西，发送过来的快递盒，也是这一种盒子。
  慕乐好奇地探头。
  她看见盒子里装了一堆东西，在最上面的就是……
  一套女士洗浴用品。
  不对。
  是一套儿童洗浴用品，女生版。
  慕乐：“……”
  所以说洗澡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她这个时候也想明白过来了。
  顾明渊当然不是想和她一起洗澡。
  比这个更恐怖，他想给她洗澡。
  慕乐一想到她以前是怎么抓住猫咪的身体，怎么给家里的猫猫洗澡的……
  她就觉得脸烫。
  还觉得顾明渊更骚了。
  浴室这个地方，在同人创作里面很好用，泡泡还能用来做马赛克。
  但在现实中很危险的。
  一个不小心滑倒了怎么办。
  ……当然，这不是重点。
  慕乐还想去小学混日子，当然不可能坦白说自己其实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能和男人一起洗澡，会很害臊的。
  她扬起脑袋，满脸无辜地看着顾明渊，眨了眨眼：“说好的。不洗澡。”
  “今天不洗。”顾明渊把盒子拎回来。
  他喊了小机器人过来，把洗浴用品给它，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慕乐没看出来是什么。
  然后，在盒子的最底下。
  还装着很多一看就是小孩子吃的小零食。
  零食的包装总是那么花花绿绿的，就算是到了这种时代也没什么改变。
  慕乐已经能看懂包装上的大字。
  顾明渊手里拿着零食想了想，直接走到书架前面，把零食塞到了书柜最顶端。
  他拿了其中包装袋最小的一个，拆开递给慕乐，还告诉她：“表现好才可以吃。”
  慕乐：“……”
  现在的顾明渊，像极了她的室友把猫条和罐头塞到书柜顶上的样子。
  慕乐接过顾明渊手里的小零食，一副童言无忌的天真模样：“怎么样，算表现好？”
  顾明渊：“听话。”
  慕乐：“……”
  是她的原因吗？
  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说骚话呢。
  慕乐一小袋零食还没吃几口。
  最后又被顾明渊给拿走了，理由居然是马上还要吃晚饭。
  恍惚间慕乐有一种回到家乡，快吃正餐的时候吃了点零食，被亲妈追在屁股后面骂的错觉。
  吃完晚餐，慕乐又窝在书房的沙发上摆弄她的电子书。
  顾明渊也在书房，他坐在书桌前办公。
  时不时就要抬头看慕乐一眼，确认她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
  慕乐这天一整个下午都没别的事情。
  在妖灵的帮助下，她的星际语水平突飞猛进。
  到了晚上已经开始挑战阅读星际网络长篇小说了。
  这些小说的句子并不复杂，剧情也通俗易懂，慕乐连看带蒙就能猜出来剧情。
  太简单了。
  她觉得这个星球的人，想象力和科技水平不成正比。
  慕乐表面上好像在看儿童文学。
  实际上全网搜索合自己胃口的狗血言情小说。
  等顾明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起身过来看她时，她又飞快地把界面拨回儿童读物。
  书房里的电子书大多和以前的出版书籍一样，一个小机器就是一本书，不联网，也不会显示别的内容。
  她找这个可以联网的电子书就找了很久。
  可不能被顾明渊没收了。
  顾明渊看见慕乐醉心于学习的样子，表情更为慈祥，摸摸她的脑袋问：“想去上学吗？”
  慕乐心说，你合约都签了才跑来问我，会不会有一点点先斩后奏？
  “不想去。”她故意说，“家里好。”
  顾明渊沉默片刻，又说：“你知道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慕乐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知道，书里有。”
  这确实有，还是某个小孩子看的连环画。
  她继续说：“小朋友在门口，都哭。”
  “也有不哭的。”顾明渊说，“去试试？不喜欢再回来。”
  ……这语气听上去，好像她如果坚持不去，他就真的会把她留在家里，养她一辈子似的。
  慕乐连忙点点头：“好。”
  乖得不行。
  ……
  在这个星球，小学生开学是最早的。
  然后才是幼兽园，其次是中学，最后是大学。
  顾明渊虽然申请了首都大学的进修，但他的开学日期比慕乐晚了整整一个月。
  他挑了一家口碑最好、离首都大学也比较近的小学。
  本来是打算亲自送慕乐过去的，没想到临时接到通知，似乎是探索军内部出了问题，需要他赶回去处理。
  顾明渊甚至没有好好休息，凌晨就出发了。
  这事情慕乐还是早晨起床以后，听布克给她讲的。
  在和慕乐签订契约以前，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见到布克。
  但相对的，布克也是。
  那些看不见他的人，他根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现在，布克只要离开了慕乐身边，也还是听不到声音。
  他只能偷看顾明渊跟别人发的消息，通过文字来获取信息。
  军中机密当然不会在讯息上发送，布克也不知道详情。
  慕乐还以为自己会孤独地度过接下来的两天。
  独自享用这一整个设备完善生活便利的巨大豪宅，只有有钱人的孤单围绕着她。
  但她错了。
  管家机器人日常过来给她送吃的，一日三餐一样不少。
  早晨盯着她起床，晚上盯着她睡觉。
  甚至还会用它的机械音朗读顾明渊发来的消息：早点睡觉。
  当她在书房乖乖看书大半天，小机器人还会伸出长长的机械臂，取出零食递给她。
  ……智能得像是顾明渊本人在家。
  慕乐突然又能理解那些，出门以后在家里装摄像头、看自己不在家时宠物在家做了什么的人了。
  她唯一受到的影响不过是——因为不知道顾明渊会不会通过机器人看她，所以不太敢跟布克对话了。
  其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她看东西的时候机器人也不会过来检查她在看什么，也能通过写写画画来跟布克闲聊，干脆就瘫在沙发上“认真学习”。
  偶尔沙发坐腻了，就爬到顾明渊常坐的椅子上去，假装在思念自己的饲主。
  不过，慕乐只过了一天这样的生活。
  第二天中午，就有人来到了顾明渊的家里。